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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色情] 自创半虚构小说【困兽之兵:RE】(03/01更新)

[同文-色情] 自创半虚构小说【困兽之兵:RE】(03/01更新)

本帖最後由 野牧 於 2020-3-1 10:23 編輯

困兽之兵: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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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苏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场梦境之中。

这是四周全部被灰秃秃的水泥墙隔绝出来的陌生空间,除了头顶上一个昏黄的白炽灯泡,没有任何其他的光源。那个灯泡以十分简陋的方式连接在一根裸露的电线上,一只飞蛾围绕着灯泡扑来扑去,发出细微的声响。当士兵注意到那只飞蛾的时候,他的嗅觉开始渐渐恢复了,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涌进了他的鼻腔。这气味应该是被封藏了很久,以至于附着在了一切物质上面,从墙壁、灯泡、电线,到他身下那个硌得他很不舒服的垫子。垫子粗糙生硬的质感唤醒了他的些许记忆,那是部队体能训练时经常会用的那种垫子,也许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久,说不清有多少士兵曾经在那上面摸爬滚打过,可以闻到一股汗水或眼泪混杂又蒸发后的咸涩的盐渍味。

士兵,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他的四肢却几乎动弹不得,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地沉重。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意志就被一阵脚步声吸引。一个身影从灰色水泥墙背后闪现了出来,在士兵此时尚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是个穿着全套制服、戴着军帽的军官。

“醒了。”那个军官开口说道,像是一句问话,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士兵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稚嫩,有种和那身威武的军官制服并不协调的感觉,这让他原本就不清醒的意志越发有些困惑。

“我是……在哪里?”士兵开口询问。他的口腔和喉咙都是干涩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有些虚弱。

军官并不回答,而是翻看着一本深绿色塑料封皮的证件:“你叫刘明昊?”

“是……”士兵服从地回答,他隐约认出了那个证件——自己的士兵证。

军官看了看士兵证第一页上的照片,又探过头来辨认了一下士兵的面孔。他的脸完全遮住了白炽灯泡的光亮,阴影瞬间笼罩了士兵的全身,士兵突然不自持地颤抖了起来,一阵巨大的疼痛伴随着耳鸣在他的头脑中浮现出来,他晕眩得想要呕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呻吟声似乎是对军官产生了心理上的刺激,他摘下军帽,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士兵因痛苦的表情,并且伸出戴着白色制式手套的手,捏住士兵的下巴左右摆动了两下,让这张脸孔的扭曲程度更符合他自己的心意。

士兵感到自己被冒犯了。他努力挣扎了两下想要摆脱那只手,耳边却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全部都被生锈的金属锁链牢牢地捆住了,四条沉重的锁链另一端深嵌在周围的灰色水泥墙里,任凭自己怎样拉动都纹丝不动。

他成了一个被俘虏的猎物!

“没有用的,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出不去,也没有人能救你。”军官说。

略显稚嫩的声音现在多了一种冰冷感,这让士兵有些不寒而栗。发自本能的求生欲让他暂时失去了对疼痛和晕眩的注意,他的视力已经适应了周遭的环境,现在他可以更清楚地看清面前这个变态军官的真实面目。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军服肩头挂着上尉军衔的军官,身材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摘去军帽后露出的竟然是一张少年的面孔,似乎比自己要小一两岁。完全不同于士兵熟悉的军中战友那粗旷黝黑的面貌,这个少年军官的皮肤是细腻且苍白的,他的眼睛有种一望到底的通透,甚至被士兵看清真面目时还一丝无法遮掩的慌张闪躲。虽然他竭力想要伪装出一种成熟且冷酷的气质,但他的表情却显露出恶童嬉戏般的孩子气。当看清了这一切之后,士兵认为自己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恶作剧玩过头的孩子,连语气中都凭空多了些气力:

“你是谁!快把我放开!”

士兵用了更大的力气挣扎,依然无效。

少年军官轻叹一声:“你没有资格提问,我劝你想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头上的军帽……”他故意挑衅一般用手指挑起原本戴在士兵头上的作训服军帽,扣在自己的鼻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很享受一般闭起眼睛停顿片刻,随即扔在脚边,继续说,“你身上的军服……”他伸手解开作训服上的纽扣,露出里面军绿色的制式圆领体能训练服的T恤,同时隔着柔软的布料玩弄了几下士兵一侧的乳头,那乳头很快便像颗饱满的带壳坚果一样凸立起来,“你身上和背包里的东西……”他用手中的士兵证指了指水泥墙角,士兵看到那里躺着他的军用背包,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摊在地上,“甚至……”少年军官故弄玄虚地用士兵证的一角轻轻地抵在士兵的鼻尖处,随后沿着身体的中线慢慢地向下划去,像一把尚未开锋的利刃,掠过他的嘴唇,下额,脖颈,胸膛腹部,最终停在裆部那里,“你的身体……”少年军官的脸上此时看上去带着一丝无法捉摸的笑意,“就连你的名字都归我所有了,所以我劝你最好老实听话,服从命令……”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转而用严厉的语气收尾,“列兵刘明昊。”

士兵被激怒了,他大声嚎叫着:“放屁!你这是犯罪!我最后警告你,马上把我放开!”

少年军官微微皱了一下眉,嘴里嘟囔着“好吵”,把士兵证揣进自己身上军服的衣兜里,俯下身来在士兵的脚边摆弄起来。刘明昊的一只脚上原本穿着的作战靴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了,扔在从背包里倾倒出来的衣物里面,上面只穿了一只部队统一配发的绿军袜,少年军官伸手隔着袜子捏了捏士兵的脚,随后从大脚趾处将袜子拎起拽了下来。他先是自己闻了闻,看表情似乎很满意,然后把袜子揉成一团,用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士兵的两颊,使嘴部变成一个滑稽的O字形,随后用力把袜子塞进士兵的嘴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士兵只能用含混不清的呜呜声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却已经不会影响少年军官的心情了。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士兵作训服略有些肥大的裆部,于是抬起穿着军官制式皮鞋的脚踩上去按揉起来。随着他的力道加重或放轻,士兵口中的呜呜声也在音调上随之发生变化。这让少年军官有些得意,他像是在演奏某种乐器一般控制着士兵发出一段不知所谓的旋律。感受被受羞辱的士兵脸涨得通红,他怒视着少年军官的目光像是要喷射出火焰一般焦灼,却让对方获得了更加强烈的快感,嘴里还不断念念有词地说着:“鼓起来了!鼓起来了!”士兵同样能够感受到下体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意志一般,竟然屈从于对方的命令肿胀起来,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恨意。此时,这个被包裹在军裤里的物体变得异常的瘙痒,似乎随时有可能喷薄而出。就在士兵觉得自己快要彻底失去控制的时刻,一声清晰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一切——

少年军官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他从士兵作训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信息,却无法看见信息的内容。他试着用一些猜测的密码想要解锁,没有成功。手机的背面有一个指纹解锁按键,少年军官拎起士兵右手的大拇指,发出询问:“是哪根手指?”士兵撇过头去没有搭理,另外四根手指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少年有些恼怒,用力将拇指向后扳去,几乎要将它拧断,士兵忍着剧痛依然没有回应。少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列兵刘明昊,你好像并不怎么聪明,我说过了,你现在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你的每一根手指都是我的,我想要怎样就怎样。”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拇指凑在指纹解锁按键上,解锁失败,他又强行掰起食指,又按了上去,依然没有反应,再掰起中指按上去。手机发出咔嗒一声,屏幕被解锁了。

少年军官得意地将解锁后的手机屏幕在士兵面前晃了晃,炫耀自己这个小小的胜利。士兵把头扭向另一侧作为抗议。他调出微信打开来看,是一个署名“张凯旋”的人发来的语音。这个名字似乎触动到了少年军官,他掏出士兵嘴里此时已经浸了口水的军袜,问道:“你和张凯旋是什么关系?”士兵没有回答,而是立即口吐脏话大骂少年军官是个变态的混蛋。少年军官不为所动:“对,我就是个变态,而你只是变态的猎物,你连变态都不如。”他伸出手掌按住士兵留着毛寸短发的脑袋,让他正视着自己的眼睛。短而茂密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很好,少年军官很享受地用自己的手掌在上面抚来抚去,像是在抚摸宠物一样陶醉,他沉浸在这样的想象中,将士兵的脑袋搂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说着:“乖,告诉我,你和张凯旋是什么关系?”士兵抓住了对方这一瞬间的懈怠,突然用头部重重地撞击在少年军官的脸上,少年军官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他惊恐地伸手抚摸了一把被士兵撞到的鼻子,白色手套被一股火热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士兵昂起胜利者的头颅,喘着粗气挑衅着少年军官,少年军官彻底被激怒了,爬起来朝着士兵左脸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指印清晰地印在士兵的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少年军官反手又给了士兵右脸颊一个耳光。他喘着粗气走到一边继续摆弄士兵的手机,张凯旋发来的语音从手机听筒中传了出来,是一个年轻却有些沉稳的磁性嗓音:

“小耗子,你哪天归队?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这之后的片刻,水泥墙房间里异常地安静,直到少年军官突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小耗子?哈哈哈!原来你是张凯旋的小耗子!”这个原本只代表着亲昵的称呼此时却让士兵感到有些羞愧,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一颗泪珠悄悄顺着火辣的脸颊滑落下来。少年军官毫无察觉,继续狂笑着羞辱着士兵:“很好!列兵刘明昊,我现在就要检验一下,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小耗子!”说完,他跪在士兵的两腿中间,迅速解开士兵作训服裤子上的内腰带和纽扣,把军裤连同里面的军绿色制式裤衩全部扒了下来。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在士兵大腿根部流窜开来,他的生殖器赤裸裸地在对手面前呈现出来。少年军官玩弄着这个软塌塌的肉棍,继续哈哈大笑着:“果然像个小耗子!很好很好,今天小爷就扮一回猫,替张凯旋好好玩一玩你这只小耗子!”

士兵意识到情况不妙,可他还没来得及反抗,肉棍就被少年军官抓在手里揉搓起来。只见少年军官一手玩弄着那根肉棍,一手用手机拍摄起视频来,同时口中不断地挑逗着士兵:“列兵刘明昊,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这段视频我会替你发给张凯旋的哈哈哈!”士兵悲愤的情绪中又透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他抗争着想要喊出“不要!”谁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出乎寻常地酥软。少年更加开心了:“很好!很好!列兵刘明昊,你这只小耗子还真是淫荡!”士兵的胸膛里似乎翻涌着一股热血,先是涌上头颅,裹挟着他最后仅存的控制力,又翻转着向下腹奔流而去,他已不知道该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已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此时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军营外哨位处的那句醒目的标语:“哨兵神圣,不可侵犯”。此时他觉得这句标语格外好笑,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那身神圣军服的护体,不要说士兵的身份被人侵犯和践踏,恐怕就连为人的基本权利也全部沦丧了。他的思想和肉体被剥离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他的脑海中不断翻滚着这样的念头,但身体却在对方的玩弄下愈发地紧绷且膨胀,他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口中发出的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粗重的嘶吼声,他知道自己即将抵达临界点。

终于,在少年的操控下,士兵那健康的肉棍以格外绚烂的方式履行了它作为生殖器官的功能作用:一大片乳白色且粘稠的液体伴着腥臊的气味从那个孔隙中喷薄而出,升腾到半空中,像华丽的喷泉一般洒下来,落在士兵的衣物上,肉体上,脸上,像滚烫的岩浆一般灼痛了他的肌肤。

失败了。士兵的思想告诉他,他就此彻底沦陷了,彻底失去了为人的资格。

少年军官站起来,他举着手机狂喜地反复欣赏着,还把屏幕贴在士兵的面前给他看。现在那手机上也挂着一道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屏幕滑下来,看上去污秽不堪。士兵紧闭着眼睛,但那循环往复的声音依然会冲击他的耳膜。那声音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少年军官得意地躺下来,把士兵的脑袋揽进自己的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逗弄着说:“列兵刘明昊,你很争气!这条视频一定可以成为爆款!我们先发给你的张凯旋看看好不好?你猜张凯旋会不会喜欢你的表演?”士兵彻底失去了一切抵抗的意识,喃喃地发出虚弱的声音:“求求你,不要……”

少年军官的声音明显更加开心了:“你说什么?你求我?你在求我吗?你终于肯求我啦?”他把士兵的头颅搂得更紧了,“列兵刘明昊,你终于听话了!你终于知道自己是我的了!现在我命令你重复一遍,你要效忠于我,听从我的命令,做我忠实的奴隶!”士兵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是,我要效忠于你,听从你的命令,做你忠实的……”他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咬了咬牙,终于艰难地突出那两个象征着他新身份的难堪字眼,“……奴隶……”

少年军官满意地亲吻着士兵的头颅,从每一根毛发到每一寸皮肤,他用温柔的语气在士兵耳边说着:“很好,小耗子,我会对你好,我会永远对你好,只要你永远听我的话,只要你永远属于我……”然后,他捧起士兵的脸告诉他,“今天我们的游戏就到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很快会给你带来食物和水,还有治伤的药,然后我们继续做游戏,好吗?”这一次,他没有等来士兵的回答,就起身关上头顶的白炽灯开关,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士兵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那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才终于听不见。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处在何地,也不知道现在的时间。过了很久,他振作着试探用尽力气大喊了几声:“有人吗?救救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水泥墙壁上来回撞击着,像是沿着一条空洞的隧道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他痛苦地放声痛哭起来:“有人吗?救救我!排长……救我……”

在这与世隔绝的未知空间,士兵求救的声音,最终化作了野兽一般的悲鸣。(待续)
本帖最後由 野牧 於 2020-2-28 16:5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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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正值国庆节放长假,不少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小憩片刻,因此窗外安静得不同寻常。王子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在一部手机上反复观看着同一段视频。整幢屋子此时只有他自己,屋外和外面的小巷之间还隔着一道院墙,但他依然谨慎地给自己戴上了一副耳机,以防止手机里歇斯底里的喧闹声泄露到外面去。手机画面凌乱不堪,但王子豪始终面无表情,平静得叫人揣摩不出他心里的波澜。

仔细端详这个少年,会得出一种外表和心智并不协调的印象。他的相貌并不出众,可是平凡的五官在白皙的面庞上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人很容易产生亲近的好感,尤其是两道粗眉下面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新鲜的荔枝核一样滋润,这让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天真的孩子气。但是,与这种相貌所赋予的气质截然不同,17岁的他虽然还只是一个高二学生,却有着一副高佻且匀称的身材,看上去似乎比同龄人又要健硕一些。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倒是赋予了他令人迷惑的魅力,以至于连他的父母都因为把他当作沉稳的成熟青年而格外放松。

但是大约在两三年前,人们还无法预料到王子豪会演变成今天的模样。那时的他看起来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孩子,因为总是戴着一副散光眼镜而显得呆萌。王子豪的祖父是军队中的高级将领,他自幼跟随祖父居住在位于部队大院中的一座独栋二层老式楼房中。在性格古板的祖父严格管教下,王子豪每天听着军营中的起床号和熄灯号作息,养成了一种绝对自律和独立的性格。在周围成人的眼中他是个文弱且乖巧的孩子,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栖息着一个恶魔。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对出入部队大院的军人们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他羡慕他们身上的绿色军服,尤其是他们戴上军帽的时候,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阳刚气质吸引着他。他尤其对下层的士兵格外倾注自己的感情,他们年轻挺拔的身姿,被操练得魁梧的身材,抑制不住的青春气息,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追随。同时,他在那时候便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这些士兵的形象总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他总是会无端想起假如发生战争,这些鲜活而英俊的青年们便会穿着最得体的军服走向战场,他们中的许多人将在炮火硝烟中被撕裂成灰烬,火热的生命与冰冷的死亡似乎只是一线之间的事情。每当想到这里,他便会替士兵们似乎命中注定的结局感到哀伤。何况,这些士兵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永远居于最底层的位置,他们必须接受严格的制度规训,失去了常人的快乐和自由,这一点又总是令他对他们格外产生同情之心。

每次进出部队营区时,他一定会偷偷地打量一番在门口站岗的哨兵。在他的意识里,这些哨兵是年轻士兵最完美的形象。他们穿着朴素却笔挺的军服,端正地戴着军徽闪亮的军帽,尤其是扎在腰间的武装皮带,将他们的身形塑造得格外匀称。哨兵们一丝不苟地站在岗位上,坚毅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当他们换哨的时候,一板一眼的军事化动作简直是最好看的表演。有时他会在进门时故意找茬让哨兵开口说几句话,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操持着不同的口音,却共同吞吐着一种荷尔蒙旺盛的青春味道。

初中二年级时,部队大院重新进行了用地规划,军属住宅区和军营之间隔起了一道院墙,从此他再也不能从士兵们面前来回穿梭。在那之后,他对士兵的神往之情渐渐因为内心迫不及待的焦灼情绪侵扰而演变成了嫉妒。他时常在脑海中想象着士兵们阵亡时的场景,他们被军服军帽装饰着的完美胴体,以随意而充满诱惑的姿势弃置在荒野之中,从弹孔中汩汩冒出的鲜血浸染了他们的军服,他渴望着俯倒在他们的尸体上,占据他们,用贪婪的唇舌去吮吸他们即将冷却的鲜血,他因此而莫名地亢奋。那段时期之后,他总是会在课业之余狂热地在电视和书籍中搜寻着有关战争和阵亡士兵的画面,甚至还在梦中见到过士兵倒伏在自己面前的刺激场景。那场景是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醒来后的数日内他都会错认为这件事曾经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临近中考时,他开始失眠并且经常腹泻。成人们认为这不过是考试的紧张压力所造成的不必恐慌,只是在他感到极度不适的时候打发他去部队医院问诊开药。有一次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骚动传来,有人推着一辆病床车过来,当这辆车从他面前经过时,他认出了躺在上面的是曾经在自己失去的部队大院门口站岗的一名哨兵。那个哨兵曾经在他面前英姿飒爽地微仰着骄傲的头颅,此时却不知何故虚弱得目光涣散只能躺在那里任由他人摆布。这样的场景让他暗中亢奋不已,尽管只是几秒钟的交错,他却努力想要把这一幕场景深深地烙印在大脑中,但是,当他和那个哨兵的目光发生了直接接触的时候,他从对方的眼神中读解出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异样态度,像是看到了一个怪胎。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勃起了,运动裤的裆部耸立着一个格外明显的突起,他顿时羞愧不已,遮掩着仓皇逃走。从此这成为他心中的阴影。

他把那个唯一目睹了这个尴尬场景的士兵当作自己的假想敌,想要寻求报复。此时他身体里的恶魔开始苏醒过来,以超出这个年龄心智的念头操纵着他的大脑,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复仇攻略。第一步是要找到进入军营戒备森严警戒线的突破口。在恶魔的提示下他意识到唯一的路径就在自家的院落里——一座废弃多年的防空洞的出入口。

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曾经怀抱着探险的心态进过那个防空洞。这片深邃的地下空间是特殊时期里因战争思维作祟的产物,里面有着四通八达的隧道和许多房间,有的房间还存有战备物资。那时他曾经以找到那些隧道的尽头为目标走了进去,结果如同迷宫一般的地下建筑格局让他很快失去了方向,哭哭啼啼地在里面打转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一个没有封闭的出入口回到地面,却发现自己不过是到了营区内的另一个地方而已。

在一个深夜,家里人全部入睡之后,他再次走进防空洞,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如此隐秘且完备的秘密场所。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地下藏着这么一座完整的城池,就连那些丑陋的出入口也因为长年埋在部队大院的各个角落而让人熟视无睹,但这里其实依然可以照常运转,不仅电灯可以点亮照明,还有许多东西可以让他翻捡。他凭着童年时的记忆和本能的直觉在防空洞里朝着一个方向找去,很顺利地找到了另一个出入口,他试探着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把一个生锈的金属插销拔了出来,再用力一推,伴随着尘封多年的门轴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这扇门轻易地敞开了一道缝,足以让他进出。

他果然又回到了那座久违的军营之中。接下来他顺利地摸到士兵们的宿舍楼外,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晾衣场。此时那里整齐地晾晒着几排军服,沿着墙根码放着一排才刚洗刷过的军用作训鞋。他的鼻腔里满是肥皂和洗衣粉的清香气味,这让他的思绪有些凌乱。他凝视着那些作训鞋敞开的鞋口,想象着是一个个士兵的头颅大张着的嘴巴,一个邪恶的念头浮现出来,他解开扣子掏出自己尚发育不久的阳具,对着这一张张想象中的嘴巴肆无忌惮地尿了起来。他有点惊讶自己的身体里居然藏了那么多的水份,尿液把好几双鞋都灌满了才停下来。这个小小的报复让他还不满足,他又四处看了看,那些士兵的军服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痒感。他的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着,头脑却像是供血不足一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恶魔趁机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慌张而又准确地抓取了好几件军服,有的上面还挂着军衔和标志。最后他又从地上挑了一双没被溅上尿液的作训鞋,神不知鬼不觉地抱着这堆战利品回到防空洞中,并且从里面把进出口的金属门用插销封好,才终于喘了一口气。

他已经等不及返回自己家中,在防空洞的一个安有镜子的盥洗室里便仓促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从战利品中七挑八捡从里到外凑了一整身军服穿戴起来。他盲目地以为只要拥有了这些军服,自己便拥有了等同于那些士兵的身份和魅力。他欣喜地跑到镜子前想要目睹一个全新的自己,但是出现在镜子中的形象却让他大失所望——即使是最小码号的军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肥大,更衬托得他是如此瘦小而幼稚,活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他对镜中的自己感到羞愤不已,并且把所有内心的邪火全部发泄在那些军服上。他把它们撕扯成破烂的布条,就好像是在蹂躏着它们曾经的主人一样。他后来终于没了力气,坐在防空洞冰冷的地板上放声大哭起来。

从那次事情之后,他开始有意识地加强了锻炼。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改变。而恶魔也裹挟着更加强烈的欲望茁壮成长起来。可是他的面孔似乎始终没有什么长进,他所渴望的那种青年男子的魅力始终没能在他的脸上显现出来。这让他每次在照镜子端详自己的时候都会产生厌恶感,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张稚嫩的面孔很可能是恶魔的恩赐,是他日后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中最好的遮掩。

升入高中后不久,王子豪那个以严苛而著称的军人祖父去世了。那座二层小楼也随着主人的离去而冷清空置了。父母本来要求王子豪搬回自己家居住,但他以路程太远耽误学业为由,提出独自在祖父遗宅里居住的请求,并且在稍加讨论后便得到了批准。毕竟他在父母的眼中是一个乖巧听话又成熟稳重的儿子,何况他的父亲的性格和观念深得祖父家传,坚信男孩应该早些独立经受磨练才能培养出坚强的品格。

王子豪并没有让爱着他的父母失望。他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学习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居前的位置,渐渐地,满意的父母也就不再过问他的日常生活,只是每个周末是会要求他回家两天而已。

独自生活的日子里,王子豪精心地凭借一己之力重新收拾了这座小楼。他把地下室改建成了一个战利品的陈列室,像个普通的士兵宿舍一样,只不过除了床具和大件家具之外,其他的物品都是他从部队营区中猎取回来的。他用了很长时间每晚从防空洞中潜入到军营里,悄悄地搞清楚了所有出入口和监控探头的位置并默默记在心里,并且规划出多条潜入士兵宿舍区相对安全的路线。起初他的目标依然是晾衣场中的衣物和鞋袜,但这很快便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开始壮着胆子趁夜色潜入到宿舍之中。

深夜的士兵宿舍区通常是无人把守的,这些以守卫国家安全为职责的军人应该料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被猎取的目标。他们有时会把不愿换洗的袜子团起来塞进作训鞋或制式皮鞋里放在宿舍门口,或是将内衣裤整夜泡在盥洗室的水盆中。王子豪很喜欢那些袜子上结出的盐渍混杂着皮屑的臭味,用舌尖舔舐的时候,一股咸涩的味道填满口腔,感觉特别刺激。他还曾经细心地在没来得及洗的内衣上寻找到一些可疑的污渍或毛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搜集起来。尽管这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因为来自于某个士兵的身体而足以激发他的想象力。

真正值得称道的战利品,还是他从宿舍中猎取的各种物品,尤其是那些军服军帽,上面还残留着原物主的体温和强烈气味,令王子豪有种神魂颠倒的迷醉。何况那些军服中有时还藏着些属于士兵的私人物品,一盒香烟,一个钱包或一个证件,都会让他更清楚地获悉那个原物主的生活样貌,由此得来的真实的厚重感更为这些战利品平添了不少价值。

甚至,获取战利品的过程本身都让他有了一种上瘾的感觉。每当他在幽暗的深夜中推开一扇没有上锁的士兵宿舍屋门,摸黑进入到那个房间中时,他在黑暗中聆听到的是那些白天令他心驰神往的年轻士兵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他们健美的身体此时仅仅包裹在薄薄的内衣之下,更重要的是睡眠夺去了他们对自身安全的防备,此时在他的眼中,这些熟睡的士兵不过是尚且能够呼吸的人肉玩具。

但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自幼被训练出来的自律性让他时常提醒自己不能过于贪婪。他把每次行动的时间严格按照一个简短的斐波那契数列区隔开来,这样普通的军人即使发现有财物丢失的状况也难以从中找到规律。他从来不会一次拿取太多的东西,总是严格地控制在不太容易令当事人起了报案念头的范围内,甚至有时他只是摘走一个国防服役章,或是一颗军服上的金属钮扣而已。在没有行动的日子里,如果他内心感到瘙痒难耐,便会故意挑选一个下午或傍晚的时间潜入军营,然后默默地近距离观察那些士兵的举动,或是为下一次的行动寻找目标。从士兵们并没有多少波动的日常行为中,他揣测自己很成功地没有引来什么麻烦,那些士兵似乎并没有因为一些损失而变得更加警惕,而他也总能为下一次的行动设计出更加刺激的游戏任务。

不过他也并非每一次都那么顺利。有一次他刚刚把一扇宿舍门推开了很小的缝隙,从门缝中泄露出的光亮便让他立即紧张地躲到了门后。他看见一个全身赤裸的士兵正站在门后发着呆,目光空洞地像是盯着房顶的某个角落在出神地凝视,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他和士兵的距离是如此之近,隔着这扇门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嗅到微张的口腔中的气味。那士兵用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阳具,像是被发动机牵引的活塞一样上下加速律动着,伴随着律动的速度逐步提升,那个士兵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似乎是在故意压抑着不要爆发出来,却又因为这层压抑的缘故而继续了更多的力量。突然,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咸湿的气味,他看到那个士兵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一样瘫软下来,然后踉跄着又倒回到自己的床上。他屏住呼吸在门口僵持了许久,直到听见士兵的呼吸声渐渐均匀,才小心翼翼地原路退回。

还有一次,他比往常提早了一些时间抵达某个士兵宿舍楼,刚走进楼道便撞上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士兵。那个士兵只穿了一条制式内裤,打着哈欠和他擦身而过。他当时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但士兵只是嘟囔着对他说了一句“怎么还没睡”,便拐进洗手间撒起尿来。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把自己当成了战友。是他身上穿着的军服救了自己这一命,因为那天他设置的游戏规则恰好是要穿着战利品伪装成士兵的样子展开行动。这些意外遭遇让他从此有了更加清醒的意识,他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如果发生被人现场抓住的场景究竟该如何应对。

最危险的一次遭遇,是王子豪陷入这个危险游戏一年之后的事情。

那一天他在晚上10点左右出现在了军营里,可是没有走多远就被一道手电筒射出的强光定在了原地。

“站住!”一个年轻却有些沉稳的磁性嗓音对他喊出命令。

王子豪回过身去,来者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军官,上尉军衔。借助昏黄的路灯,那个军官仿佛被笼罩了一层晕染的光环,像是一个完美的尤物朝着王子豪走来。他肤色黝黑的脸庞轮廓如同雕塑一般有着清晰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单眼皮,笔挺的鼻梁和略有些薄的嘴唇,在一身帅气军服的衬托下,使他呈现出一种俊朗的气质。不同于过去让王子豪痴迷的普通士兵,这个年轻军官的身上既有青年血气方刚的蓬勃朝气,又多了一种主宰者般的威严,对王子豪来说简直是超越人间的存在。

他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走近的年轻军官看清了他带着稚气的面孔,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你是谁家的小孩?是迷路了吗?”

王子豪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温柔的味道,他继续伪装自己,故作慌张地回答:“我是要去找我的同学……他家在15号院2号楼二单元……我不知道这座楼是不是2号楼……”他随口报出了一个同学亲戚家的地址,那是他在学校时无意中听到便记下来的。

“那你可找错地方啦。”对方的脸上露出了善良的笑意,“这是2号楼没错,不过你要找的应该是15号乙院,这里是15号甲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让你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放心啊,跟我走吧,我带你从后门出去,送你去15号乙院。”

年轻军官果然认定王子豪就是个迷路的糊涂小孩,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而是招呼他跟着自己朝前走去。王子豪听话地跟在年轻军官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行动和周围的情况。路过一个哨位,站岗的哨兵询问口令,年轻军官停下来回答,并和哨兵敬礼致意。他敬礼时的动作标准而帅气,王子豪默默地揣摩着他的手势。

两人无言地走了片刻,年轻军官打破沉默说道:“这么晚了去同学家,做什么呀?”

王子豪的语气有些拘谨:“有道题不会做,想要求教他一下。”

没想到年轻军官噗嗤乐出了声:“骗得了你父母骗不了我,实话说,是不是去打游戏?”

王子豪装做被拆穿的样子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啊,真的是学习……”

年轻军官很认真地说:“是学习就好,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把成绩搞好,不要总是让父母操心……”他自顾自说着往前走。

王子豪注意到身边不远处就是一个自己曾经打探过的防空洞进出口,附近还有片灌木丛是个很好的掩体。于是他蹲下来佯装系鞋带,但年轻军官并没有察觉,依然絮絮叨叨地说着向前走去。找准一个时机,王子豪像只狡黠的猫一样窜进灌木丛背后,蹲在阴暗处躲了起来。

年轻军官又向前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对方半天没有答话,他回过身发现周围竟然空无一人,只有自己。他诧异地用手电筒四处扫射了一番,依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好像那个少年凭空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一样。此时他哪里知道,对方就匍匐在自己的脚边,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真是怪了……”年轻军官嘀咕了一句。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准备换岗的士兵,向他打了声招呼:“张排长好。”年轻军官赶紧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大概是中学生的样子?”两个士兵茫然地摇头说:“没有,我们就看见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年轻军官有些尴尬:“哦,那没事了,我跟你们到岗哨那里再检查一下。”

王子豪等待着年轻军官和两个士兵的身影走远,才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爬出来,溜进防空洞离开。

从此之后,那个年轻军官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反复咀嚼着对方说的那几句话,语气中的温柔和英俊面庞上的笑意都让他深深地着迷。他从未向此刻这般有了一个值得迷恋的具体的目标,他渴望走进他,凝视他,倾听他,甚至占有他。为此,他不惜冒险在周末的白天时间潜入营区,只为了看到年轻军官在训练场上操练士兵的身影。

他曾在傍晚时分的篮球场上看到年轻军官跃动的健美身形。那时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军人的标志,而是穿着专业的运动装扮和很好看的篮球鞋。但他在所有的军人中间依然是最有魅力的。他不需要用军服作为装饰,便足以显现出男性的阳刚之美。他和战友们在一起嬉戏时肤色健康的脸上时常绽放出爽朗的笑容。他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似乎在人群中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令远远观望的王子豪垂涎三尺。他看到营区的宣传栏中贴出了关于那场篮球比赛的消息。他的一张标准军人照被贴在了醒目的位置。照片上的他看上去自信而阳光,令人不由得对他光明的未来心生妒忌。他从宣传栏上的文字里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姓名:

警通排上尉排长  张凯旋。

那天他不惜冒着惊醒营区所有士兵的风险,用石块砸烂了宣传栏的防护玻璃,将上面所有的照片全部揭下来带走。回到家中,他烧掉了那些大腹便便或脑满肠肥的中年军官的照片,唯独把张凯旋的这张照片精心地扫描成电子文档后妥善收藏起来,又找到洗印店放大打印出来,装裱在一个朴素的镜框中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当他每次学习的时候只要抬头看一眼年轻军官的面孔,就像是再次受到了那一夜他亲口说出的鼓励一般,有了积极的动力。

王子豪就这样远远地在自己的想象中对张凯旋产生了依恋。第二年春天快要到来的时候,部队营区迎来了一批年轻的新兵。他在远处观望着张凯旋带领着那些看上去懵懵懂懂的新兵进行队列训练。他听着张凯旋那威武而动听的口令声: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新兵们齐刷刷地按照口令操练着。

“现在开始点名,报到名字的同志请喊到。”

“龚宁!”

“到!”

“倪嘉华!”

“到!”

“张厚健!”

“到!”

“刘明昊!”

“到!”

……(待续)
本帖最後由 野牧 於 2020-3-1 10:28 編輯

2

19岁的刘明昊是这批新兵中让张凯旋最在意的一个,不仅因为他的年龄和身高最小,永远排在队尾,而且他的样貌让他想起了自己多年以前因车祸而夭折的弟弟。

张凯旋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便病故了,在他上小学之前,父亲把一个女人领进了家门,并且要他叫她妈妈。新妈妈性格和蔼,照顾张氏父子细致入微,张凯旋则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对新妈妈非常尊重,从来没有让长辈操过心,因此这个重组家庭的气氛永远是其乐融融的。不久,新妈妈怀孕生下了一个男孩,父母的注意力自然转移到了弟弟身上。但张凯旋并没有任何抱怨,恰恰相反,他十分疼爱自己的弟弟,经常逗弄他笑得很开心,同父异母的兄弟俩亲热得让人羡慕。但是,弟弟的突然亡故,让这个原本美满的家庭瞬间破碎,母亲常常因为伤心而悄悄落泪,父亲也总是沉默不语地把自己灌醉。承受不住家庭的沉重压力,张凯旋在高考后选择了逃离,他故意考取了离家很远的一所军校,并且即使是在假期也从不会去探望,似乎唯有军队之中用严明的纪律和超负荷的训练来控制自己,才会让他忘记所有伤心的往事。因此,当这个28岁的军官每每独处时,刚强的眉宇之间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迟暮的忧伤,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同龄男人无法奢望的魅力。

当张凯旋点名叫到刘明昊时,回答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像是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孩子。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排在队尾的这个新兵,心里莫名颤抖了一下:这个新兵的身材虽然有些瘦小,但是军服穿在他身上反而衬托得他更有几分青春的气息,而他的眼睛尤其生得好看,闪烁着聪明伶俐的光芒,又有几分羞涩,就像是小动物一样让人心生疼爱之情,他的相貌和气质,竟然和早夭的弟弟如此相似,让他不由得想要把他拥入怀中。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波动的情绪,继续不动声色地开始训话。

当晚,张凯旋逐一把新兵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进行问话,了解他们的家庭背景和未来志向。轮到刘明昊的时候,他自然格外多关注了一些,听他说话的时候始终牢牢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打量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话说话的时候总是露出羞涩笑容的新兵,竟然自幼失去了父母,一直是由自己的姐姐照顾长大的,他在考取了大学之后便立即主动休学入伍,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奖励待遇,缓解姐姐的负担和压力。这让有着相似遭遇的张凯旋对他更多了一些同病相怜的念头,甚至他那种懂事乖巧的性格,在张凯旋眼里都是令人心疼的。可是张凯旋深知自己并不能够把这样的想法吐露出来,否则不但会破坏上下级关系,而且可能影响到排里新兵间的关系。于是他只是默默地听刘明昊回答完自己的问题,敷衍地鼓励了几句,便让他自行回宿舍休息了。

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张凯旋都是用这样故作冷淡的态度来处理他和刘明昊的关系,甚至有时比对其他新兵还要严厉一些。但刘明昊却从不会对他的批评有任何埋怨,而是当作鞭策的动力强化自己的训练,很快地,他在这批新兵中成了军事素质和业务实力名列前茅的尖子,这让张凯旋暗自替他感到高兴。

入春之后意外地下了一场大雪,那天刚好是刘明昊值夜班哨。入夜后张凯旋辗转反侧心神不宁,于是起来穿戴好军服来到哨位上查看。漫天大雪中,哨兵小小的身躯覆盖了不少积雪,却依然像雕塑一般以标准的军姿挺立着,张凯旋看到有几分感动。他走过去,替刘明昊掸干净军帽和肩头的积雪,替他把军大衣的衣领拉得更紧一些,故作随意地问他冷不冷。刘明昊露出爽朗的笑容,摇着头说:“报告排长,不冷。”张凯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捶了一把刘明昊挺起的胸膛:“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随意一点。”刘明昊笑着回答:“我不叫你排长,还能叫你什么?”一句话问得张凯旋愣住了,他有些尴尬地收回笑容,嘀咕了一句“臭小子”,又叮嘱他换哨之后务必多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千万不要感冒,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张凯旋还是听说刘明昊发烧的消息。他趁着士兵们晨练的时间特意到宿舍里探望,捂在军被里的刘明昊一直在瑟瑟发抖,神情也有些恍惚,他赶紧叫来几个兵帮忙,背起他就奔去了营区的医务所,打了点滴开好药之后,又把他背回自己条件更好一些的军官单人宿舍,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在宿舍外间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其间不时进到里间照顾他吃药喝水。

当晚,刘明昊的病情明显有所缓解,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走出来,看到张凯旋在台灯下专注工作的身影,感动得抽泣了起来。听到动静的张凯旋抬起头,赶紧招呼他回床上躺着。刘明昊不好意思地说:“排长,谢谢你的照顾,我还是回宿舍去睡吧,免得影响你休息。”张凯旋的表情严肃起来:“说的什么话!照顾好你们是我工作份内的职责,现在我命令你,回到床上继续躺着。我派人去食堂给你打些病号饭来吃。”吃过饭后,刘明昊又提出回宿舍的请求,理由是这里只有一张床,排长没有睡觉的地方了。张凯旋指着脚下的地板笑道:“这么大间屋子,还容不下我们两个人?我打地铺睡就可以啊。”刘明昊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这不好吧,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挤一挤睡在一张床上。”张凯旋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地说:“当然没问题,只是我睡觉会打呼噜,不会吵到你吗?”听到张凯旋这么说,刘明昊反而像孩子一样开心地叫起来:“不会不会,挤在一起睡才暖和。”张凯旋实在拿他没办法,一边说着臭小子,一边去盥洗室洗漱干净,回来脱衣后只好和刘明昊挤进了同一个被窝。他细心地帮刘明昊掖好被角,这是他很多年前经常帮弟弟做的事情,哪怕是这个小小的细节,都戳得他心里有些疼痛。两个男人并排躺着,近乎赤裸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熄灯后片刻的宁静,刘明昊在黑暗中轻声地说道:”排长,我觉得你就像哥哥一样。“张凯旋没有作声,装作睡着了没听见,眼泪却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又过了许久,刘明昊像是睡着了,他本能地凑过来,蜷缩着依偎在张凯旋的怀里,像是个乖巧的宠物一般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安心地沉浸在梦乡之中。张凯旋无法抗拒这样的温暖,他用宽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搂住对方的臂膀。此刻,他所触碰到的每一寸质感细腻的稚嫩的肌肤,都在呼唤着他对亡者的点滴记忆,他努力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越来越沉重的气息会惊扰到怀里的士兵,但他加速跳动的心跳带动胸膛的搏动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抑制的。士兵短而茂密的发茬贴在身上,刺激着他的身体,他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肌肉因为太过紧张而拼命收缩,他宁肯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着,却再也不舍得放开。

第二天清晨是个周末,张凯旋比平日醒得要晚一些。离家多年,他从未像这一夜般睡得那么踏实。醒来伸手要摸衣服穿,却发现昨天脱下来的军服连同内衣袜子都不知去了哪里,床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件干净整洁的新军服和内衣,睡觉前脱在门口的军官制式皮鞋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码放得规规矩矩。他不明所以地穿好衣服,走出宿舍听到盥洗室有流水的声音,于是走过去看,发现刘明昊身材瘦小的背影,正专心致志地洗着自己的衬衣和袜子。

“刘明昊!”张凯旋带着几分怒气叫到。

刘明昊笑着转过身,边洗着袜子边说:“排长你醒了?我害怕你打扰到你休息。”

“你这是在干什么!”

“帮你洗衣服啊,我早上起来看到你的衬衣领子都脏了,就想帮你洗一洗……”

“我不需要你来伺候我!”张凯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收拾好你自己的东西,马上搬回你自己的宿舍!”

刘明昊呆里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排长,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张凯旋的声音越来越大,“回你的宿舍去!立刻!马上!”

刘明昊颤颤巍巍地挤出了一声几乎听不到的“是”,马上放下手里的衣物跑出盥洗室,委屈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张凯旋看着他的背影,同时也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冷酷无情。

有好几天的时间,刘明昊都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张凯旋,让张凯旋哭笑不得的是,即使两人在营区里意外撞见了,刘明昊都会故意藏起来或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找机会悄悄溜走。没办法,他只好特意找了个机会把刘明昊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报告!”刘明昊站在门口时声音明显有些发虚。

“进来。”张凯旋故意装做平常语气来说话。

刘明昊小心翼翼地蹭了进来,离张凯旋还有好几米远就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张凯旋气得反而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过来坐啊!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刘明昊嘟着嘴走过来坐在张凯旋对面,面带委屈地说:“当然怕啊,谁会不怕……”张凯旋拿他没办法,摇着头骂了句“臭小子”,然后告诉刘明昊,因为警通排的工作任务比较特殊,上级领导安排抽调一名新兵给他做文书工作,刘明昊因为业务表现优异,因此被推荐为这一职务的人选。随着张凯旋的讲述,刘明昊原本就很大的瞳孔因为惊讶而扩张开来,瞪得张凯旋直冒冷汗:“刘明昊同志,按上级要求,我现在正式征求你的意见,你是否愿意接受这次调动任务?”刘明昊先是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回来连忙点头:“我愿意服从领导的安排!保证完成任务!”张凯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指着办公室墙角处的一张空置的办公桌,让他明天起每天吃完早餐后就到这里来报到,为便于机动灵活地开展工作,张凯旋还准备在自己的宿舍里另外安置一张床,刘明昊今晚就可以搬过来住。“万岁!”刘明昊像个孩子一样欢呼起来,免不了又被张凯旋批评了几句,吓得他吐着舌头赶紧找借口溜掉了。

自从刘明昊搬到张凯旋的房间,两个人像上下级关系一样共同工作和生活,刘明昊办事非常机灵,连里的领导也对他十分欣赏,这让张凯旋欣慰不已。而刘明昊也很懂得掌握与张凯旋之间的分寸感,再也不敢冒犯他的东西,倒是张凯旋觉得有些别扭,时常要求刘明昊在工作之余可以放松一些,有时还会拉着他聊一聊天,或者帮助他补习文化课知识,鼓励他早作准备将来报考军校。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夏天很快到来了。

一天晚上,临近熄灯时间,刘明昊早早脱了衣服上床,却吭吭哧哧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凯旋觉得他有些奇怪,逼问了好几次到底有什么事情,刘明昊这才不好意思地央求:“排长……我从小听我姐说,今晚是中元节,按我家乡的说法就是鬼节,我怕……”张凯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还挺迷信,难道还要我去给你抓鬼不成?”刘明昊的脸刷地红了:“不是啦……我是想,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他低下头去像是准备要接受批评。没想到张凯旋却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啊。”听到这话,刘明昊知道他是默许了,于是兴高采烈地蹿到了张凯旋的床上,钻进毛巾被里舒舒服服地躺下。张凯旋的内心又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放纵对方是否合适,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调侃:“堂堂一个兵,胆子比老鼠还要小。”没想到刘明昊很兴奋地说:“对啊!姐姐从小叫我小耗子。”张凯旋笑了:“还挺形象的!那我以后也叫你小耗子好不好?”刘明昊开心地坐起来:“好啊,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哥?”张凯旋的脸顿时黯淡下来,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可以”,便翻转身去侧躺着,只留了一个后背给对方。他不想让任何人触碰到他的伤痛,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抚他的痛苦。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双棉软的手从背后搂住了他,像是要给他一个尽可能温暖的拥抱。刘明昊的脸贴在他的脸颊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你的话我都听,就这句话偏不听,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哥,粘着你到哪里都不放开。”张凯旋回过身去,刘明昊的表情无比认真。此时他们之间只有分毫的距离,他们两人的双唇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他们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渴望,身体因为过度炽热而燃烧起来,当他们快要用嘴唇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张凯旋突然一把推开刘明昊,转过身去冷冷地说:“不闹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任务。”刘明昊怔怔地停顿了片刻,懂事地回了一句“好”,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失望。

九月初,秋季退伍的日子,部队又送走了一批士兵。按照惯例临行前会请老兵们喝一杯临别酒,这一年的老兵有不少是张凯旋军校毕业后初入部队那年应召入伍的,因此感情格外深一些,送别宴上,大家喝得都有些多了,又是哭又是闹的折腾了很久,被刘明昊架回到宿舍时,张凯旋醉得有些神魂颠倒,强打着精神倒在自己床上便爬不起来了。刘明昊小心翼翼地替他脱掉鞋袜和军服,又端来热水替他用毛巾擦拭脸庞和身体。他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会惊扰到对方的醉梦,散发着热气的毛巾熨贴在张凯旋的胸前来回揉搓着,让他内心被酒精蒸腾着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可控制。突然,他抓住张凯旋握着毛巾的手,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又趁刘明昊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反转身体把他强压在自己的身下。他睁着迷朦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士兵,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则是那个被他惦念多年的弟弟,他不由分说地贴着他的脸庞亲吻了下去,满口的酒气熏得刘明昊也有些迷醉了。他想要挣扎,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摆脱张凯旋的束缚,又或者他根本不想摆脱这种束缚,反而是欲拒还迎地献上了自己的身体。他任凭张凯旋借着酒力疯狂地撕扯开身上的夏常服短袖衬衫和里面的白色背心,所有的金属钮扣崩裂得满地四溅,任凭他扒开自己的军裤裸露出下体,迎接着他满是酒精的双唇吮吸着他的身体,他的两股之间发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而他也感觉到对方同样的部位也在迅速地扩张开来。两个人的呼吸同时变得沉重起来,他们的心率竟然在同步地加速。张凯旋死死地用全部的身体匍伏在刘明昊的身上,壮大根部牢牢地贴在他的下腹处,上面的血管粗壮得像是要炸裂开来。

终于,伴随着一声如同是野兽悲鸣般的喘息声,张凯旋的身体里喷涌出白色的岩浆,一部分飞溅到刘明昊的脸上和胸膛上,更多的则汇入到他的肚脐之中。刘明昊感觉自己已是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用舌头舔到了一滴落在自己嘴唇边的白乳,一股特殊的热带水果般的气息赐予了他力量,他的身体喷涌出了同样的液体,在两个男人紧紧贴合着的肌肤之间泛滥开来,像是永恒的粘合剂一般要让他们从此陷入胶着的状态。他们两个人终于都耗尽了气力,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听着张凯旋沉稳而安逸的鼾声,刘明昊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这不自觉的纵情中触犯到了某种禁忌,还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深入到彼此的肉体而可以让自己放下心来。至少此刻他并不愿意想太多,他宁肯呼吸着这潮湿而灼热的味道,在这被糟蹋得狼狈不堪的房间中就此睡去,一切待到明天再说。

当张凯旋和刘明昊全部在睡眠的控制下失去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时,这个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悉悉簌簌的声响。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们躺着的床下如鬼魅一般爬了出来。这个身影站立起来,他并没有急于采取行动,而是近距离地俯瞰着叠在一起沉睡着的两个军人,他的情绪显然因为这样的情景而被触怒到了,就像是被这两个人方才大胆的举动冒犯到了一样,他想要报复,于是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样式古旧的手枪,瞄准两个近乎赤裸的军人重叠在一起的心脏位置。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手指在板机上犹豫着,而那两个浑然不知的军人此时仍睡得深沉,一个呼吸宁静,一个鼾声如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被置于枪口下面临被剥夺的威胁。终于,他举枪的手臂垂了下来。魔鬼调动了理智对他耳语,告诉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们施以惩戒来作为报复的手段。

于是,他收起了那把枪,从椅子和地上一样一样地将刘明昊收拾妥当的张凯旋的军服连同军帽和鞋袜全部穿戴于自己身上,让自己化身成了一个军官的模样,他再次凝视着他们的肉体,像是要用眼神中射出的毒辣的激光在他们身上烙印深重的罪痕。他就这样伪装成军官的身份在黑暗中离开,带着巨大因嫉妒而起的恨意。他认为张凯旋的行为无疑是对自己的背叛,而他必然要让背叛者和夺爱者同时付出足以令他们悔恨终生的代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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